四大抒情名物“风花雪月”中的“雪”乃是广州所没有的。在广州,雨代替了雪,并起到了后者的抒情作用。
冬雨犹如老人稀疏的头发,总让我想起似是而非的从前。雨淅淅沥沥,似乎永不停止,空气中夹杂的湿气和寒风,让广州成为了另一个城市。高三冬天,我总是看着窗外惨白色的天空,有时也注目那棵大树,一切似乎都不同了,一切都即将或已经进入不同于往日的另一个时空,这个时候,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一生。
那天是周六,大家都回家了,或者去玩乒乓球,总之,我一个人,无所事事。从饭堂回来以后,教室里空无一人,我拿起从图书馆借阅的《蒙马特遗书》,在空旷的教室及始终伴我左右的寒冷中读了起来。我几乎是在偷偷读,书中情感之猛烈,令当时麻木不仁的我倍感震撼,乃至惭愧:邱妙津写那些遗书的的时候二十七岁,我读这些遗书的时候十七岁,然而,她的情感是那样猛烈、真挚、纯净,似乎生活永远是热切的,她似乎永远在追求自己的生活,而我和她一样,甚至更年轻、从未认识生活之苦,正处在本应怀揣希望与梦想的年纪,却死气沉沉。
我现在二十岁了,邱妙津依然只有二十七岁。
春天的雨,乃是所有雨中我的最爱。时而细雨,时而大雨,天气尚不炎热,但一切已经成了生机勃勃的绿色。远处大厦的灯光在夜雨中摇曳,雨声单调却正合我意,那时,我十六岁,正读着川端康成的《睡美人》,在雨中,时间似乎停滞了。我喜欢在走廊上停留,教室明亮,而走廊昏暗,雨声让我感到平静。
我离开广州,来到了“只有过去的血与泪”的北方,这里确是另一个极端,没有雨,没有绿色。荒凉的北方。